The Study of Resemiotisation System of Projection: Taking Bilingual Picture Book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as an Exam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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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再符号化研究主要关注并模式化不同符号资源之间发生的意义变异。目前,随着多模态话语分析的发展,已开始有研究探讨模态间的再符号化构建机制,并提出功能语言学可为再符号化研究提供理论平台,但相关理论与应用研究仍未引起学界足够的关注。因此,文章主要从功能语言学的社会符号学视角,以儿童文学双语绘本中的语言投射和多模态投射为例,探讨投射语言现象再符号化的意义生成机制。结果显示符号资源通过语境的再符号化过程实现了投射意义的分层扩张与具现。研究希望可为再符号化研究提供参数化的方法与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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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 再符号化 /
- 投射 /
- 系统功能多模态话语分析 /
- 儿童文学
Abstract: Previous studies contribute to the analysis of the inner meaning-making system of various semiotic resources based on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 and social semiotics, but further research on how meaning changes in resemiotisation process is needed. This study, based on systemic functional multimodal discourse analysis (SF-MDA), focuses on the resemiotisation process of projection and discusses the transition of meaning among semiotic resources. The research, taking linguistic and multimodal projections in bilingual picture book for children as examples, shows that different resources interplay to instantiate and contextualize picture book, which realize the semantic change and expansion of projection. This study hopes to contribute to the theoretical development of resemiotisation study.-
Key words:
- resemiotisation /
- projection /
- SF-MDA /
- Children’s liter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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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今信息传播技术迅速发展的背景下,视觉文化的多模态特征与影响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景象,广为大众喜爱,从而在语言学领域掀起了多模态话语分析的研究热潮。近年来多模态理论与应用研究发展迅速,但相关理论仍需进一步深化,也需要提供大量范例以丰富其研究内容。其中,不同模态间相互转换的语法语义现象并未引起足够的关注,因此本文针对这种转换带来的再符号化(resemiotisation)现象,以儿童文学双语绘本《花木兰》中的投射(projection)为例,探讨再符号化语法语义构建机制。由中国古籍、古诗词改编的儿童文学绘本不同于传统故事书,它结合了中文、英文和绘画的特征,由多种资源符号共同构建意义。因此它包含了从文言文到白话文、从汉语到英语的各种符号转换,展示出本世纪传播的时代特征,勾勒出中国古籍、古诗词绘本化和多模态化的独特风景线。这种多模态转写形式涉及了语内、语际、符际之间的符号组合,构建了再符号化语法机制,但对这种多模态译写本中的再符号化意义机制研究尚未引起足够的关注。而在儿童文学绘本的多模态话语中,投射现象的图文再符号化意义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故此,本文试图基于系统功能多模态话语分析(SF-MDA),以儿童文学双语绘本《花木兰》的投射为分析对象,探讨语篇中的再符号化运作机制。
一. 理论依据、研究现状和研究问题
本研究主要探讨投射的再符号化,其理论依据是系统功能多模态话语分析。因此,下文通过简述系统功能多模态话语分析、再符号化研究、投射研究等领域的研究现状和相关理论依据,提出本文的主要研究问题。
一 基于系统功能多模态话语分析的再符号化研究
再符号化研究主要探讨符号资源变化导致的意义改变。此概念源自Jakobson[1]232-239对于语内、语际和符际符号间可相互转换的观点,其中包括语内符号转换、语际符号转换以及非言语符号转换。Iedema[2-4]最先用“再符号化”一词概括这三种符号的转换机制,用以阐释不同语境下文本之间符号资源转换过程中意义的保留与变迁。他认为“再符号化”主要涉及两个方面的研究:一是追踪社会活动中符号是如何从一种形式再符号化为另外一种形式;二是阐释与追溯特定时期使用特定符号的原因。Royce[5]63-110则通过分析语篇中文本与图像之间的复杂关系,从语言符号和视觉符号的符际互补角度阐释了再符号化的概念。
系统功能多模态话语分析(SF-MDA)可为多符号的转换建立相关再符号化分析模式,该分析模式主要基于系统功能语言学,即运用三大元功能理论阐释符号资源的多种功能、基本组织以及符号重构后的意义构建方式,同时也强调功能语境观可以阐释符号构建规律,即语域的三要素和文化语境可以有效解读符号资源意义潜势系统中的选择倾向[6]。目前,开始有研究对视频、图像、网页等的再符号化构建机制做出了尝试性探索。例如,有学者探讨了从小说到电影的符号转换过程,其中涉及语言、音乐、声音、灯光、镜头技巧和视觉效果等的意义集合[7]。此外,O’Halloran等人[6]把世界卫生组织关于防御埃博拉病毒的网页分成七个组成部分:标头、内容、页尾导航、语篇报道、信息、宣传和新闻,并对各组成部分的图片和文字之间的符际关系以及各符号所表达的三种元功能进行了分析,认为对世界的认识由多种符号一起共同作用形成,且各符号资源有其独特的内部结构,因此它们会通过不同的方式来实现语言的三大元功能。可见,再符号化研究主要关注并模式化不同符号资源之间发生的意义变异。无疑这些尝试性的探索对功能语言学途径的再符号化研究做出了很大贡献,促进了再符号化分析模式的理论构建,但大多论述集中在对符际符号的探讨上,而对同一文本中的语内、语际和符际符号共同构建话语机制的研究并不多见。因此,本研究从语内、语际和符际三层符号构建方面探讨儿童文学双语绘本《花木兰》中的再符号化现象及其语义实现模式。
二 研究问题
系统功能语言学构建了投射小句复合体、嵌入、动词短语等结构中逻辑语义关系分析模式,探讨了说话者间接(非直接)的主客观经验逻辑意义[8]。目前,众多的投射研究多集中在语言文字语篇中的理论探讨和应用研究[9-11]。虽然多模态语篇中的投射现象也开始引起关注,但是在理论探讨与应用研究方面,成果较少[12]。另外,对于相关再符号化的分析论述,国内外研究成果都不多见,且研究问题比较宽泛,虽然多模态语篇的意义实现方式引起学界各个相关领域的关注[13],但研究对象多只针对符际符号,忽略了把语内、语际符号涵盖于再符号化的研究范围。另外,再符号化功能系统及其理论分析模式也有待细化与验证。因此,本研究以投射为切入口,以儿童文学双语绘本《花木兰》为分析实例,进一步探讨再符号化的分析模式。
二. 投射再符号化分析模式构建
本文基于系统功能多模态话语分析,即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社会符号学观点[14-15]和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16-19],构建了投射的再符号化分析框架(见图1)。Halliday[14]始终认为语言只是构成文化的众多符号资源(如图像、手势、服饰、声音等)中的一种,故他构建的系统功能语言学[8]还适用于对其他符号资源的分析与描写,特别是元功能分析理论可以描写再符号化过程中的多维度复杂性,可为研究不同符号资源提供一个统一的平台[20]。
图1的再符号化分析模式展示了语内、语际、符际符号的语法语义构建过程。语内、语际再符号化的分析主要依据于概念、人际和语篇功能分析方法。其中概念功能涉及了经验功能和逻辑功能,前者分析及物性系统中的投射小句及物性过程、参与者和环境成分,后者分析投射信号和投射信息的逻辑语义关系。此外,符际符号的再符号化主要依据于视觉语法理论,从图像符号资源的角度进行全面的分析和解读,并分析多模态意义建构之间的联系。符际符号资源与语言文字符号资源一样,可实现概念意义、人际意义和语篇意义。但是其意义系统显示出一定的差异,每种符号资源都有其独特的供用特征,因此他们的意义潜势(meaning potential)和系统选择会有区别,如图像符号资源在表述人类经验时的语法机制并不像语言文字符号一样[21]。由此,视觉语法在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三大元功能基础上,构建了适合描述图像符号的再现、互动和构图三大功能分析框架[16]。再现功能分析是对图像的及物性系统分析,区分了叙事图像和概念图像,前者包括行动、言语和心理三个过程,为解释多模态语篇的图像提供了有力支持。其中的言语过程和心理过程属于投射现象。互动功能指通过图像中人物或其它赋予人物属性的事物与读者的眼神交流、视角、社会距离等,实现图画者与读者间、图像与读者间的人际意义。构图功能则是通过画面中的视觉元素被赋予的显著性、各种元素及其组合的排版和取景框的使用等实现语篇意义。可见,图像符号的三个功能对应于语言符号的三大功能,分别表示图像内部不同成分之间的概念关系、图像与观众之间的社会关系、观众的介入程度以及成分之间信息分布关系。
三. 实例分析:儿童双语绘本中的投射再符号化语法语义分析
本文以中国古诗词《木兰诗》为原本改编的儿童双语绘本系列《花木兰》中的经典画页为例(见表1和图2)[22],讨论其从语言到图文符号的再符号化过程中概念、人际和语篇意义的实现方式。
表 1 儿童绘本投射再符号化实例[22]原文 语内符号化 语际符号化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
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鼓声,村民们都跑到大街上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匈奴人侵略了我们的国家!”征兵官强硬地发布着命令,
“每家都必须派一名男丁到朝廷军队服役。”
轮到花家出人了,花狐把手中的拐杖递给妻子,一瘸一拐的走出来,接下了征兵令。
“父亲,您不能去啊!”花木兰喊道。
她知道父亲仍像年轻时一样勇敢,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再强壮了。这次要是上了战场,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Suddenly, a loud drum summoned everyone out of their homes.
“The Huns have invaded China!” a messenger announced.
“One man from each family must serve in the Imperial Army.”
When the Fa family was called, Fa Zhou handed his cane to his wife and stepped forward.
“No, Father!” cried Mulan.
She knew her father was as brave as he had been in his youth, but he was no longer strong. He would never survive a war.图 2 《木兰诗》符际符号化[22]6-7一 投射概念意义的再符号化
投射再符号化在绘本中的实现方式包含了语内、语际和符际符号,其概念意义转换机制和生成方式显示出一定的相似性和差异性。
1 语内符号的概念意义
投射语内符号的概念意义分析主要基于逻辑和经验功能的分析框架。首先,投射的逻辑功能是分析投射与被投射两部分的语义关系。图2选自绘本《木兰诗》中的前面几句,原文为:
原文: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22]
对上面原文的白话文翻译(即语内翻译)如下:
语内翻译:织布机不断地唧唧唧唧,是木兰在屋子里织布。忽然听不到布机的声音,只听得女儿不断地叹息。女儿你为什么难过?女儿你有什么事儿在心里?女儿我没有什么难过,我也没有什么事儿在心里。昨夜见到征兵的文书,可汗要大规模地征兵,征兵文书共有很多卷,卷卷都有阿爹的姓名。阿爹没有大儿,木兰没有长兄,我决心买来战马备上鞍,当即代替阿爹去应征。[23]
表1所示画页的基本信息源于《木兰诗》的第1段,为投射语言。原文(“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中的两个“问”、“思”、“忆”皆为投射部分,体现形式是投射小句,由言语和心理过程实现,前面是母亲问女儿的言语过程,后面是女儿的心理过程,心理过程的感知者是主角木兰。随后的“昨夜见军帖……从此替爷征”语段,为木兰“思”和“忆”的具体内容,是被投射部分,由投射语段实现。诗歌中的投射并非传统的“投射小句+被投射小句”排列形式,而是先描述木兰思考的场景,再描写思考的内容,因此,原文的投射模式为“投射小句(隐性投射主体:言语者或感知者+投射动词)+被投射小句/语段”。其逻辑意义的实现方式是部分隐性投射和显性被投射部分的线性平行排列。
在绘本中,文言文原文经过语内符号化后,被改编为现代文语段。与一般白话文语内译文不同[23],该绘本的语内符号化体现为叙事为主的改编模式,删除了相关投射结构(“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但文内加入了故事情节,增补了原文内容,相关投射结构由报道语改为引语。隐性的投射部分被翻译成了显性,如表2所示,其逻辑排列方式分别为“被投射小句+投射小句+被投射小句”、“被投射小句+投射小句”和“投射小句+被投射小句”。于原文不同,现代文对心理过程进行了扩张,既包含言语过程也包含心理过程。此外,言语者和感知者在现代文版本中也被扩张。原文的感知者仅有木兰一人,系木兰描述自己的思想和回忆,但现代文将其改写为正在发生的故事情节,因此投射主体不仅有木兰,还增加了其他角色(如征兵的官员)。如表2所示,第一个投射结构是征兵的官员在吆喝百姓。这个投射结构与“可汗大点兵”相呼应。原文的“可汗大点兵”是感知者为木兰的被投射小句,在现代文中被扩张为言语者为征兵官员的“被投射小句+投射小句+被投射小句”的复杂投射结构。
表 2 儿童绘本的语内符号化例句 投射结构 “匈奴人侵略了我们的国家!”征兵官强硬地发布着命令,“每家都必须派一名男丁到朝廷军队服役。” 被投射小句+投射小句+被投射小句 “父亲,您不能去啊!”花木兰喊道。 被投射小句+投射小句 她知道父亲仍像年轻时一样勇敢,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再强壮了。 投射小句+被投射语段 此外,第二个投射结构是木兰不忍年迈父亲上战场,故而进行阻拦的场景,与原文的被投射小句语段“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相呼应。原文的感知者为木兰的被投射小句,在现代文中被扩张为一个言语投射结构(被投射小句+投射小句)和一个心理投射结构(投射小句+被投射小句)。原文的被投射小句用心理过程将木兰替父出征的思想活动和前后缘由尽数道出。而现代文的言语投射小句较为精简,仅有一句“父亲,您不能去啊!”。随后的心理过程小句(“她知道”),详细描述了木兰不愿父亲出征的原由。因此,在现代文中,投射结构的数量增加,且投射的逻辑语义复杂化。三个投射结构的逻辑排列都不同,显示出投射逻辑意义的多样化。
其次,从经验意义的角度来看。虽然经过语内符号化后,过程类型的数量没有较大的变化,但过程类型却发生了较大改变。现代文翻译并没有还原原文大部分过程类型,而是将其替换为新的过程类型。例如,原文的投射心理过程小句被省略,现代文的投射小句则使用了如“命令”“喊”“知道”等多种投射动词。与原文省略的投射动词相比,现代文的投射动词的数量和种类都大大增加了。除此之外,现代文对于参与者、环境、背景等的描述有所增加。由此可见,绘本的现代文语内符号对原文投射的逻辑意义进行了较为明显的扩张,并且对原文事件的动作、环境、原因、时间等成分进行了不同程度的补充说明。这种语义扩展补充了原文省略的环境、情节、原因等,使现代文译文更具可读性。绘本中图像资源增加了对原文所包含的情景语境和文化语境的注解,这就很大程度上降低了该漫画的阅读门槛,更有助于低龄读者理解原文故事情节。
2 语际符号的概念意义
双语绘本进一步将现代文投射结构再符号化为现代英文,从而构成了再符号化的第二个突出特征——语际符号化。首先,从逻辑功能角度分析,英文的逻辑意义和中文现代文的基本一致,并在此基础上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变(如表3)。英语投射结构一共有4个,分别为3个言说投射和1个心理投射。他们的逻辑语义结构分别为“被投射小句+投射小句”、“隐性投射小句+被投射小句”、“被投射小句+投射小句”和“投射小句+被投射小句”。现代文的第一个言语投射小句在英文语篇中被展开为两个言语投射。除此之外,英文投射的逻辑意义与中文现代文基本对等。其次,从经验意义的角度分析,英文投射结构中的过程类型比中文现代文数量减少,且部分投射动词被替换,例如,“No, Father!”cried Mulan.中的投射动词为“cried”,这与中文现代文的“喊”不一致。此外,英文投射的经验意义与中文现代文基本对等。可见英文语篇作为中文现代文语篇的译文,其概念意义相对对等,并在语际符号化的过程中,对部分投射结构和投射动词做了调整,使之更符合目标语的使用习惯和文化内涵。
表 3 儿童绘本的语际符号化例句 投射结构 “The Huns have invaded China!” a messenger announced. 被投射小句+投射小句 “One man from each family must serve in the Imperial Army.” 隐性投射小句+被投射
小句“No, Father!” cried Mulan. 被投射小句+投射小句 She knew her father was as brave as he had been in his youth, but he was no longer strong. 投射小句+被投射小句 3 符际符号的概念意义
在再符号化的第三个阶段中,《木兰诗》被进一步符际符号化为多模态语篇,文字符号和图像视觉符号相互交叉融合,共同表意。绘本中的语内和语际符号的投射主体被图像化,通过鲜明的绘图和配色被形象地再现出来,将现实经验化[24]。从逻辑意义的角度来看,实现原文逻辑功能的资源符号被重新配置,使其逻辑意义的实现方式发生了转变,即文字体现的投射结构被符号化为多模态的空间排列。在符际符号化的过程中,在保留了语内和语际符号投射结构的基础上,部分投射小句被进一步图像化为投射主体的视觉形象。例如,“‘匈奴人侵略了我们的国家!’征兵官强硬地发布着命令,‘每家都必须派一名男丁到朝廷军队服役。’”中的投射小句被具现化为视觉图像。从图2的图片可以看出,在绘本的右边绘制出一个极具特色的征兵官的形象,即文字版本中的投射主体。绘本中的官兵做出一副叫喊的表情,将投射主体和说话时的表情动作都以图像的形式展示出来。
此外,从经验功能分析可以看出,符际符号化的过程使得参与者和过程在保留了文字符号的基础上,也进一步由图像符号所展示。这种符号凸显了图像表意的特征,也增加了图文经验意义的辨识度[25]。例如,原文的投射小句“征兵官强硬地发布着命令”中,参与者被具现化为张牙舞爪的征兵官员的图像,投射动词“发布命令”也被符号化为由张开的嘴和指着花木兰的手臂分别构成的两个图像矢量(vector)所再现。在语言符号语篇中,参与者在一个小句中每次只能涉及一个过程,而事件则随着一个个过程的线性排列而不断展开。但在引入了图像符号资源的绘本里,同一个图像参与者可以在同一时间完成多个过程,而这些同时发生的过程也会有人际和构图方面的不同选择。这种现象在儿童绘本中十分常见,很多时候投射主体不仅是言说者或感知者,同时也是其它过程的参与者。
二 投射人际意义的再符号化
投射的人际意义主要由投射小句体现,而再符号化的投射人际意义主要由各图像参与者和读者的互动关系实现。
1 语内、语际符号的人际意义
投射语言语内和语际符号的人际意义主要体现在投射小句的语气上。首先,从语内符号的角度来看,原文和现代文译文都属于汉语语言系统,因此其语气系统实现方式与英文不同。在汉语中,“由于没有英语动词的限定成分,因而不存在通过主语与限定成分的配列或出现与不出现来表达语气的情况”[26]。汉语的语气主要由附加语气词实现,例如,陈述语气作为“无标记”语气,句末不会添加语气词。而疑问语句则需添加语气词“吗”,祈使语气需添加“吧”等语气助词。《木兰诗》原文节选(见表1)的语气都属于“无标记”的陈述语气。在语内再符号化中,三个投射小句也都为陈述语气,可见语内符号的人际意义与原文基本保持一致。
从语际符号的角度来看,语际符号也包含相对应的3个投射小句,同样皆为陈述语气(见表4)。现代汉语与英文不同的地方在于第一个投射小句的剩余成分,现代文加入了形容词“强硬地”,将官兵描述为强迫百姓征兵的反派形象,显示出官员和百姓较疏远的人际关系,也引导读者对官兵产生负面评价。而英文中仅仅用“a messenger announced”,并没有加入类似的成分,可见其态度相对中立客观。
表 4 语内、语际符号的人际意义陈述语气 陈述语气 征兵官强硬地发布着命令 a messenger announced 花木兰喊道 cried Mulan 她知道 She knew 2 符际符号的人际意义
在漫画的符际符号化过程中,人际意义主要通过图像来实现。投射中各参与者的互动关系可从接触、视角(态度)和情感系统方面进行探讨。在现代中文和英文版本中,实现人际意义关系的参与者主要是投射主体征兵官员和花木兰。在绘本中,共有2位投射主体的参与,其实现方式主要体现在图像化的投射主体和言语接受者的形态上。从接触的角度来看,他们与观众没有眼神交流,因此投射主体都属于信息提供。投射主体征兵官员的眼神指向木兰,但木兰却没有看向征兵官员,她低头闭目,与观众也没有眼神交流。从视角和权利关系角度来看,木兰(包括其父亲、家人和其他百姓)都位于低视角,而征兵官员则独居高位。从一个极高的角度俯视其他所有参与者,凸显出人物之间地位的差距。此外,根据Painter等人[27]提出的视觉叙事情感系统(包括鉴赏类、移情类和个体类),该绘本属于移情类所代表的类化风格。这种绘画风格可精准描绘人物表情,将其进行卡通化,因此它与真人照片有一定区别。这种风格最能引起读者同情心,增加读者介入度,使之与所描绘的角色产生情感共鸣。不仅如此,官员面部表情张扬且凶狠,他用手指着木兰的头部,显示出极其不礼貌的姿态。作者故意用此夸张的形象来描绘官员,引导读者对其行为产生负面态度评价。而相反,木兰色神色忧伤,低头闭目,流露出悲伤的表情,从而引导读者对木兰及其家人的处境产生同情心,突显了漫画投射的人际意义。
三 投射语篇意义的再符号化
投射语篇功能的再符号化主要涉及语篇中的衔接和连贯机制,包含了语言系统中的主位结构,以及图像符号中的显著性和取景,因此,我们从这几个方面对儿童绘本的再符号化进行分析。
1 语内、语际符号的语篇意义
语内、语际符号化的语篇意义分析主要是分析符号化的文字语言投射的主位结构的语篇功能是否与原文相同。原文的投射结构中,投射小句缺失,被投射小句为主位。在现代文和英文译本中,两个言语投射的主位都是被投射小句(见表5),即小句复合体直接从被投射的内容开始,随后才给出投射主体,这与原文的语篇意义相对一致。另外,在现代文和英文译本相对应的观点投射中,主位模式发生改变(见表6),主位是被投射小句,述位为投射小句。从这点来看,语内、语际符号化扩大与分离了被投射小句的语篇意义,实现了其特殊的构图意义功能。
表 5 言语投射的主位模式主位—被投射小句 述位—投射小句 “匈奴人侵略了我们的国家!” 征兵官强硬地发布着命令,“每家都
必须派一名男丁到朝廷军队服役。”“The Huns have invaded China!” a messenger announced. “父亲,您不能去啊!” 花木兰喊道。 “No, Father!” cried Mulan. 表 6 观点投射的主位模式主位—投射小句 述位—被投射小句 她知道 父亲仍像年轻时一样应敢一样勇敢,
但现在他已经不再强壮了。She knew her father was as brave as he has been in his youth,
but he was no longer strong.2 符际符号的语篇意义
首先,《木兰诗》经过符际符号化为《花木兰》绘本后,其语篇意义的实现资源发生了变化,因此表现出不同的语篇意义实现方式。图像符号的语篇意义主要体现于其构图结构的显著性(salience)。在绘本中,显著性主要表现在投射主体等符号资源的构图选择上。作者通过对符号和文字资源所占据画面大小、比例、布局排版等手段,给各个元素赋予不同的显著性,从而引导读者的目光聚焦显著性较强的部分。在该画页中,显著性的实现方式共有三种。第一,显著性通过符号元素排版位置的中心化或边缘化实现,被置于画页中央的符号通常显著性相对高于被置于画页边缘的符号。如图3中,主要投射主体木兰(及其家人)被置于整个画页正中间的位置,其显著性较高。与此相对,其他非投射主体参与者(百姓)被置于整个画页正左边的位置,显然显著性低于投射主体木兰。第二,显著性通过符号元素颜色的对比实现。在图3的画页中,除了木兰以外的角色,人物衣服的颜色都以冷色调(如蓝、绿等)为主,只有木兰的服饰为饱和度较高的红色,这个颜色的强烈反差,将其他角色背景化,引导读者的视线向主要投射主体木兰集中。而在除了木兰以外的人物中,重要角色(包括木兰家人和官员)服饰的颜色饱和度较高,次要角色(包括围观的人群)服饰颜色饱和度较低。相较之下,主要角色更容易获得更高的显著值。第三,显著性通过人物大小比例实现。例如,在该画页中,占比最大的人物为投射主体,分别为木兰(及其家人)和征兵官员。主要投射主体的人物比例远远大于背景化的群众。而在这其中,征兵官员的人物比例在整个画页中占据首位,可见其显著性较高。总的来说,在经过符际符号化的儿童绘本中,图像投射主体具有较高的显著性,对原文的语篇意义进行了调整和扩张。这种变化凸显了投射主体的人物图像,弱化文字投射信息,更能吸引儿童的注意力,符合低龄读者的阅读习惯,展示了其独特的语篇意义实现模式。
图 3 符际符号的语篇意义实现模式[22]6-7四. 结语
本文主要依据系统功能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从投射层面探讨了儿童双语绘本中符际、语内和语际符号的概念意义、人际意义和语篇意义分析模式。通过分析三种符号化投射意义的重构,我们发现三种符号都具有各自的意义系统资源和语法构建机制,既有区别又互相联系。这三种符号资源的组合使得儿童绘本体裁的功能意义丰富完整。可以说,儿童绘本的再符号化过程是将经典原著内容具现化和语境化的过程。这种具化过程构建了符号化的语义变化和意义间的互补与扩张,主要体现在投射意义资源的增多,其主要原因是语境的重构。本文一方面建构和解析了儿童绘本中投射语言现象视觉化的分析模式,另一方面通过相关实例证明了系统功能多模态话语分析可为再符号化研究领域提供系统的理论支撑平台及其操作的可行性与有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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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投射再符号化分析模式
图 2 《木兰诗》符际符号化[22]6-7
图 3 符际符号的语篇意义实现模式[22]6-7
表 1 儿童绘本投射再符号化实例[22]
原文 语内符号化 语际符号化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
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鼓声,村民们都跑到大街上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匈奴人侵略了我们的国家!”征兵官强硬地发布着命令,
“每家都必须派一名男丁到朝廷军队服役。”
轮到花家出人了,花狐把手中的拐杖递给妻子,一瘸一拐的走出来,接下了征兵令。
“父亲,您不能去啊!”花木兰喊道。
她知道父亲仍像年轻时一样勇敢,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再强壮了。这次要是上了战场,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Suddenly, a loud drum summoned everyone out of their homes.
“The Huns have invaded China!” a messenger announced.
“One man from each family must serve in the Imperial Army.”
When the Fa family was called, Fa Zhou handed his cane to his wife and stepped forward.
“No, Father!” cried Mulan.
She knew her father was as brave as he had been in his youth, but he was no longer strong. He would never survive a war.表 2 儿童绘本的语内符号化
例句 投射结构 “匈奴人侵略了我们的国家!”征兵官强硬地发布着命令,“每家都必须派一名男丁到朝廷军队服役。” 被投射小句+投射小句+被投射小句 “父亲,您不能去啊!”花木兰喊道。 被投射小句+投射小句 她知道父亲仍像年轻时一样勇敢,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再强壮了。 投射小句+被投射语段 表 3 儿童绘本的语际符号化
例句 投射结构 “The Huns have invaded China!” a messenger announced. 被投射小句+投射小句 “One man from each family must serve in the Imperial Army.” 隐性投射小句+被投射
小句“No, Father!” cried Mulan. 被投射小句+投射小句 She knew her father was as brave as he had been in his youth, but he was no longer strong. 投射小句+被投射小句 表 4 语内、语际符号的人际意义
陈述语气 陈述语气 征兵官强硬地发布着命令 a messenger announced 花木兰喊道 cried Mulan 她知道 She knew 表 5 言语投射的主位模式
主位—被投射小句 述位—投射小句 “匈奴人侵略了我们的国家!” 征兵官强硬地发布着命令,“每家都
必须派一名男丁到朝廷军队服役。”“The Huns have invaded China!” a messenger announced. “父亲,您不能去啊!” 花木兰喊道。 “No, Father!” cried Mulan. 表 6 观点投射的主位模式
主位—投射小句 述位—被投射小句 她知道 父亲仍像年轻时一样应敢一样勇敢,
但现在他已经不再强壮了。She knew her father was as brave as he has been in his youth,
but he was no longer stro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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