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consideration of the Taxis between Clauses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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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目前,系统功能语言学领域对于小句配列关系的讨论主要基于悉尼模式,文章指出配列关系的理据建立在级阶假说上,而悉尼模式的强级阶假说具有内在矛盾性,依此划分的小句类型及建立的配列关系具有不完整性。通过对比,文章认为加的夫模式的弱级阶假说更具合理性,据此对小句类型及小句配列关系的描述更系统、更完整;在配列关系中,由于语义配置角色、限定性以及逻辑语义关系这三大因素的制约,小句的嵌入性呈现出一个由强到弱的连续统,当嵌入性零化时,小句构成并列关系,并列关系呈现出一个由紧到松的连续统。Abstract: In the field of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 current researches of the taxis between clauses have been mainly based on the Sydney Model. It is argued in this paper that due to the contradictions between the doctrines of the strong rank scale hypothesis assumed by the Sydney Model, the classifications of the clause types are problematic. By comparison, the weak rank scale hypothesis proposed in the Cardiff Model is more reasonable and the descriptions of the clause types are more systematic and comprehensive. As to the overall tactic relations of language, this paper agrees with the Cardiff Model that there are two types – embedding and paratactic. Furthermore, it is demonstrated in this paper that due to the restraints of semantic configuration roles, finiteness, and logic-semantic relations, all the embedded clauses form a continuum with those characterized by the stronger embedding power and those characterized by the weaker power as two poles. Meanwhile, all the coordinate clauses form a similar continuum with those featured by the closer logic-semantic relation and those featured by the looser relation as two pol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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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y words:
-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 /
- rank scale hypothesis /
- taxis /
- clause ty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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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念、人际与语篇三大元功能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核心概念[1-4]。其中,概念元功能分为经验功能与逻辑功能。逻辑功能主要研究小句与小句之间的逻辑关系,包括配列关系与逻辑语义关系。小句的逻辑功能一直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研究的一个重点,学者们一方面不断阐释和深化相关概念,如曾蕾、朱薪羽、叶岚 [5]对投射语言的隐喻性实现方式做了论述,张春燕[6]在拓扑学的视角下探讨了小句复合过程中的连续统现象,有学者[7]从生态语言学视角重新构建了逻辑功能;另一方面着力于小句逻辑功能跨语言研究,如王全智[8]对比了英语小句复合体与汉语复句的异同,有学者[9]较为全面地对比了英汉小句的逻辑关系及其体现形式。然而,目前学界对于小句逻辑关系的探讨主要是基于悉尼模式,鲜有从加的夫模式视角的论述。从加的夫视角对小句的研究也主要聚焦于小句的经验功能、人际功能与语篇功能,如有学者[10]对汉语含有“来”“去”字的小句的经验与人际功能分析,而较少有对逻辑功能的描述。作为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另一个主要模式,加的夫模式对小句逻辑功能,尤其是配列关系的描述不同于悉尼模式。与悉尼模式相比,加的夫模式对小句配列关系的划分同样具有系统性[11]272。然而,加的夫模式尚未对小句的配列关系做更加深入的阐释。因此,本文首先就两种模式划分配列关系的根源及理据进行对比,以说明加的夫模式对小句配列关系的描述更具合理性,在此基础上,对配列关系做进一步的阐释,以期提供一个较为全面、系统的配列关系模型。
一. 小句配列关系的不同划分
悉尼模式的配列关系包括“并列关系”(parataxis)与“主从关系”(hypotaxis),而加的夫模式将配列关系分为“并列关系”(coordination)与“嵌入关系”(embedding)。这种不同的小句配列关系划分,表面上源于小句类型的不同划分,而深层次的原因在于两种语法模式所持的级阶思想不同。
一 强级阶假说与弱级阶假说
在系统功能语言学悉尼模式中,早期,语法系统包括句子、小句、词组/短语、词与语素五个级阶[12]251。后来,小句复合体代替了最高阶的语法单位句子,原因是句子是一个书写单位而不是语法单位[2]23-24。在最新修正的级阶理论中,5个级阶缩减为4个,级阶体系中最高的语法单位也就变为小句而不是小句复合体。不过,每一级阶的语法单位可以组成复合体形式,如词组复合体和语素复合体等[4]8。级阶之间是构成关系,存在于紧邻的上下两个级阶之间,如小句由词组/短语构成,不能直接由词或语素构成,这是一种严格的等级关系。但这种级阶关系中也允许自上而下的“级转移”,即“高级阶单位可以转移到低级阶”[12]251,如名词词组可由定语从句修饰。虽然定语从句“有描述事物特征的功能”[2]188,但它属于小句层级,通过级转移在名词词组中做后置修饰语成分。悉尼模式的这种级阶理论要求级阶上的每个单位都具有可解释性,由紧邻的下一级阶单位构成,如果级阶中的一个单位不能得到描述,那就不存在构成关系。因此,悉尼模式的语法单位构成关系被称之为强级阶假说。
在系统功能语言学内部,悉尼模式的强级阶假说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质疑。质疑的焦点主要集中在严格的等级构成关系上。在强级阶假说中,级阶单位的某些构成成分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如连接词、粘合词、呼语词、介词短语、动词词组和名词词组中的属格字符串等。比如连接词and,它不仅可以出现在任何级阶层次,也可以看作是任何单位的直接构成成分[13]107[14]35,但and在级阶中的地位却不能确定下来。在修正前的级阶假说中,小句复合体作为最高阶的语法单位,直接成分应为两个小句,但and独立于小句之外,功能在于连接两个小句。这种情况下,and的语法地位就得到合理的解释。同时,这样的假设也蕴含着在小句层级与短语/词组层级之间还存在着短语/词组复合体层级,以此类推,原来的级阶还需要加入词复合体层级与语素复合体层级。在最新修正的级阶假说[4]8中,小句成为最高级阶单位,各个级阶单位都可以构成复合体形式,复合体与构成单位处于平行关系,没有高出一级。这表明在悉尼模式级阶假说中,连接词and等被排除在级阶之外。正如Fawcett[11]318所说,这样就使得如何描述一个语法单位与其复合体之间的关系成为一个问题。
在批判性地继承强级阶思想的基础上,Fawcett[11, 15]提出了弱级阶假说。其主要观点包括:(1)语法包括单位、成分和形式项三个范畴。语法单位主要包括小句和词组/短语,其中名词词组又包括字符串这一次类,形式项包括词和词素。(2)语法范畴之间主要存在组成、填充和说明三种关系,语法单位由成分组成,而成分可由单位填充或由形式项直接说明。可以看出,与强级阶假说相比,弱级阶假说在级阶单位及其之间的关系上都做了修正,从根本上舍弃了强级阶假说中严格的等级构成关系。何伟等[16-17]指出,以弱级阶假说为指导的句法建构思想对语言的描述较为系统、合理。如上文所说的由定语从句修饰的名词词组中,依据弱级阶假说,定语从句具有描述事物特征的功能,它可以通过填充关系直接充当名词词组的一个后修饰语成分,虽然它仍属于小句层级,但不再突显它的层级属性,也不强调它的级转移,而是更注重它的功能属性。同样,对于and等在强级阶假说中的层级归属问题,在弱级阶假说中已不再是一个问题。因为弱级阶强调的是语法范畴之间的组成、填充与说明关系,舍弃了强构成关系,更注重语法单位的功能,而不突显其层级属性。因此本质上,加的夫模式弱级阶假说体现出更强的理论自洽性与一体性,更能体现系统功能语言学“以意义为中心,形式是意义的体现”这一核心思想。
二 小句配列关系的划分
两种语法模式在级阶假说上的不同衍生了它们对小句类型划分上的不同[17]6。悉尼模式将小句区分为“简单小句”(simple clause)与“小句复合体”(clause complex),而加的夫模式将其划分为简单小句与“并列小句”(coordinate clause)。为了更清晰地对比两种模式在小句类型上的划分以及对配列关系的描述,我们需要进一步明确研究范围:下文重点讨论处于第一层级的小句,而不涉及嵌入小句之间的关系。如悉尼模式中的简单小句可含有嵌入小句,嵌入小句自身又可含有更深层级的嵌入小句,嵌入小句之间可构成并列或主从配列关系。本文将由嵌入小句构成的小句复合体排除在外,主要是因为处于任何一个层级的小句复合体,其配列关系一致。而且把研究范围限于第一层级的小句,既能避免分析的复杂性,又能体现分析的适切性。所以下文提及的悉尼模式小句复合体中至少有一个小句为限定小句,而加的夫模式的简单小句则是一个限定小句。
悉尼模式将小句看作最高级阶的语法单位,把小句复合体看作小句与小句的结合,其在级阶上与小句处于平行地位,这表明小句复合体也是一个单变元结构,组成它的小句的结构是不变的。然而,悉尼模式下简单小句和小句复合体的划分常常具有不确定性,如含有动词词组复合体的小句被看作一个简单小句还是小句复合体,不好确定[6]。而且这样的划分表面上遵循强级阶思想,而实质上与其存在冲突。处于第一层级的小句复合体不能被描述为两个小句的简单组合,因为其中一个小句是限定小句,而另一个小句为变量小句,这个变量小句既可以是限定小句,也可以是非限定小句。小句复合体可以用公式表达为:小句复合体=限定小句+变量小句。其中,限定小句可包含嵌入小句,因为强级阶假说允许小句的向下级转移,小句可以嵌入到另一小句中做主语或其中一个成分的修饰语。据此,变量小句也可通过级转移做限定小句的一个成分,如可将非限定小句看作限定小句中表环境成分的状语。这样,小句复合体也可描述为一个含有嵌入小句的简单小句,而这在悉尼模式中是不被允许的。这种逻辑推理上的矛盾主要是由于强级阶假说在提出严格等级构成关系的同时,又允许级转移。一方面严格的等级关系要求小句只能构成小句复合体,而小句只能由词组构成;另一方面又允许小句通过级转移嵌入到另一个小句中充当一个成分。
悉尼模式的严格等级构成关系将配列关系局限在小句复合体中,嵌入关系则被看作小句内部的一种运作机制。小句配列关系建立在把小句看作独立个体的基础上,两个个体之间可通过关联词建立联系。其中,非限定小句中非限定范畴本身的依附特征也起关联作用,可视为一种关联表达方式[18-19]。关联词一经确定,它们之间是主从还是并列关系就能基本确定下来。这样一来,发生级转移的小句,即被包孕嵌入的小句被排除在配列关系之外。因此,悉尼语法框架下的小句配列关系本质上是一种机械相加的过程,详见图1。
加的夫模式将小句划分为简单小句与并列小句,配列关系中处于第一层级的简单小句为限定小句。加的夫模式中简单小句的外延不同于悉尼模式,不仅包含悉尼模式中的简单小句,还包括表达投射关系、主从扩展延伸关系和主从扩展增强关系的小句复合体[11]271-272。换言之,悉尼模式中的某些变量小句可以描述为加的夫模式中简单小句的嵌入成分,系其补语或状语。并列小句可用公式表达为:并列小句=简单小句+简单小句。与悉尼模式不同,这两个简单小句都是同质的。这样的划分与其弱级阶思想一致。如上文所说,加的夫模式从根本上弱化了悉尼模式的强等级构成关系,强调级转移关系。一个简单小句又是一个级阶小句,其成分可以由其他小句填充。从而,级阶小句与填充小句之间就构成了嵌入关系。因此,加的夫模式中的配列关系包括并列关系与嵌入关系两种。这种配列关系不仅建立在把小句看作独立个体的基础上,更主要的是建立在小句的包孕关系上,独立的个体内部包孕非独立的个体,详见图2。
综上可以看出,两种模式对配列关系予以不同划分的根源在于不同的级阶假说。悉尼模式的强级阶假说坚持严格等级构成原则,将小句配列关系局限于小句复合体中。加的夫模式弱级阶假说不坚持严格等级构成关系,注重级转移关系,因此其配列关系不仅涵盖级阶小句之间的关系,还涵盖级阶小句与嵌入小句的关系。悉尼模式和加的夫模式对小句配列关系的描述都采用二分法,但加的夫模式的配列关系不仅包含悉尼模式的配列关系,而且还包含被悉尼模式排除在外的级转移即嵌入关系。
二. 小句配列关系的再思考
与悉尼模式相比,加的夫模式对小句配列关系的划分比较全面、合理。然而,加的夫模式目前仅把小句配列关系二分为嵌入关系和并列关系,尚未对两种关系之间的复杂性做更深入的阐述。然而,“系统要素之间不是孤立的,相互之间存在或生发多种多样的关联关系” [20]。何伟和仲伟[18]在加的夫模式视角下探讨非限定小句的逻辑功能时指出,随着句法地位的改变,非限定小句在级阶小句中的嵌入性呈现出一个由强到弱的连续统。这表明对小句配列关系的讨论也可从连续统角度进行。
从连续统角度,嵌入小句的嵌入性也应该处于一个由强到弱的连续统,即嵌入小句作为被包孕的非独立个体,有从母体中独立出来的趋势,当嵌入性完全消失时,小句变为一个独立小句而与原来的被嵌入小句构成并列关系。反向观之,并列关系小句也可通过嵌入性合并为一个简单小句,详见图3。
本文认为,小句的嵌入性与其在级阶小句中担当的语义配置角色、本身的限定性以及与级阶小句的逻辑语义关系相关,换言之,小句嵌入性的强弱受这三个因素的制约。其中,语义配置角色起到首要制约作用。处于不同句法地位的嵌入小句意味着它们在级阶小句语义配置结构中担当不同的角色,语义角色的不同表明嵌入小句在配置结构中的重要性不同,越重要则越不可分割,即嵌入小句越不能脱离出来而独立存在。这样,其嵌入性就越强,反之亦然。当语义配置角色相同时,对嵌入小句嵌入性的判断则需要依据另外两个制约因素。非限定小句的嵌入性比限定小句的嵌入性要强,这是由非限定小句的本质决定的[21]。非限定小句在概念、人际和语篇这三大元功能方面都体现出对限定小句的依赖性;担当同样的语义角色时,与限定小句相比,非限定小句独立性更弱,依赖性更强,即嵌入性更强。当语义角色相同,限定性也相同时,小句嵌入性的强弱则需要通过逻辑语义关系判断。例如,同样充当级阶小句补语的两个限定性小句,在逻辑语义上表达思想或言语投射,与表达事实投射的嵌入性是有区别的。虽然三个制约因素通常情况下交织在一起,共同发挥作用;但大体上,制约力大小依次为语义配置角色、限定性和逻辑语义因素。有关三大因素在小句配列关系中的制约作用,下文通过举例来详述。
一 充当参与者组成成分的嵌入小句
嵌入小句可充当级阶小句参与者的组成成分,详见例1~2
1 。1. Apart from Donna there were only two other people eating in the train’s dining car.
2. She stared back at two people who stared at her.
例1和例2中的下划线小句皆为嵌入小句,充当名词词组two other people和 two people的后置修饰语,而名词词组又充当级阶小句的补语。在级阶小句的语义配置结构中,例1中的名词词组系“存在方”(Existent),例2中的名词词组系“现象”(Phenomenon),都是语义配置结构中不可或缺的参与者角色,而嵌入小句则是参与者角色的组成成分。可以看出,嵌入小句只与所修饰的名词词组发生逻辑语义关系,与级阶小句不建立直接的联系,因此具有特别强的嵌入性。就限定性制约因素而言,这两个小句的嵌入性仍有区别,例1中非限定小句的嵌入性要强于例2中的限定小句,因为非限定小句不论在时态解读上,还是语气等方面都更依赖于级阶小句。再看例3、例4所反映出来的问题。
3. Initially she discussed her desire to go to the funeral with her husband.
4. None challenged the claim that his marriage was a sham.
与前两例相同,例3与例4中的嵌入小句分别充当名词词组her desire和the claim的后置修饰语。同样,在级阶小句的语义配置结构中,这两个嵌入小句也都充当参与者的组成成分。从限定性角度,也与前两例相同,非限定小句的嵌入性比限定小句的嵌入性更高。但从逻辑语义角度,这两例与前两例不同。例1与例2中的嵌入小句与中心词构成一种扩展关系,而在例3与例4中构成投射关系。例3中的嵌入小句被中心词desire投射,构成心理投射,例4中的嵌入小句被中心词 claim投射,构成言语投射。嵌入小句表达投射心理名词或言语名词的具体内容,虽然是后置修饰语,但功能上是一种特殊的“具化语”[16]106,类似于传统语法中的同位语。换言之,投射成分与被投射成分有趋于平等的态势。这表明与前两例相比,例3与例4的嵌入性有所降低。
二 直接充当参与者的嵌入小句
嵌入小句可充当级阶小句的参与者成分,详见例5~6。
5. Eating good food can be fun.
6. That he had failed miserably in the role did not worry him.
在句法结构中,例5和例6中的嵌入小句直接充当级阶小句的主语,在语义配置结构中,直接充当参与者角色。例5中的嵌入小句充当关系过程的“载体”(Carrier) [22]99,例6中的充当心理过程的现象[22]69。与例3和例4相比,这两例中的嵌入小句不是中心词的修饰成分,而直接充当中心成分。换言之,它们不再做参与者的组成成分,而是直接充当参与者。这说明小句摆脱了前例中深层次的嵌入关系,直接与级阶小句构成嵌入关系。因此,与例3和例4相比,例5和例6嵌入小句的嵌入性又有所减弱。从限定性角度,例5中的非限定小句的嵌入性强于例6中的限定小句。从逻辑语义角度,两者也有不同。例5中的嵌入小句在逻辑语义上表达一种“行为”[2]248,例6中的表达一种“事实”[2]264。表达“行为”和“事实”的嵌入小句一定程度上都蕴含表行为或事实的中心词,如例5可以添加中心词the act,而例6可添加中心词the fact。“行为”小句是对表达行为、事件等过程的名物化,这意味着“行为”小句通常以非限定形式出现。“事实”小句表达一种特殊的投射,即投射它的言语过程或心理过程没有出现,小句以一种打包预制的形式嵌入在级阶小句中。虽然“事实”小句也体现了一定程度的名物化,但通常情况下它是以一种较完整的形式打包直接嵌入,即以限定形式表达“事实”。因此,一般来说,“事实”小句的嵌入性要低于“行为”小句,详见例7~10。
7. He once threatened to punch my teeth out.
8. Mr. Murray hopes to make a decision this month.
9. He said he had run out of the cinema.
10. He thought it was too inflexible.
在句法结构中,这四例中的嵌入小句都充当级阶小句的补语。在语义配置结构中,例7和例9中的嵌入小句充当交流过程的“交流内容”(Verbiage),例8和例10中的嵌入小句充当心理过程的现象。与例5和例6相同,嵌入小句都直接充当语义配置结构中不可或缺的参与者角色。这表明依据语义角色,我们不能直接区分这四例嵌入性的强弱。从限定性角度,例7与例8的嵌入小句为非限定小句,而例9与例10中的为限定小句,这表明例7与例8中嵌入小句的嵌入性要强于例9与例10。从逻辑语义角度,例7和例9表达言语投射过程,例8和例10是心理投射过程,嵌入小句都是被投射小句。但与例6表达的“事实”投射相比,这四例中的投射小句明确了投射源,由投射小句直接投射,这说明它们不像“事实”小句一样有一个潜在的中心词。因此,它们的嵌入性进一步降低,详见例11~12。
11. He said: “You are unfit to be a member of the jury.”
12. He thought: “I’m obsessed by her.”
和上四例一样,例11和例12中的嵌入小句在句法结构中充当补语,在语义配置结构中充当不可或缺的参与者角色,分别表达交流过程中的交流内容和心理过程中的现象。而从限定与非限定角度,例11与例12中的嵌入小句为限定小句,其时态、语态、语气、主语的指称性等都未受级阶小句的影响,这表明嵌入小句具有很强的独立性。因此与例9和例10相比,它们在级阶小句中的嵌入性更弱。从逻辑语义角度,虽然例11至例12都是表达投射关系的小句,但例7至例10是“报道”[2]252,即间接引语,而例11与例12是“引述”[2]250,即直接引语。“引述”中被投射小句表达的是措辞,表征的是词汇语法现象,体现为话语的直接引用,而“报道”中被投射小句表达的是语义,表征的是在语义层发生的现象,体现为话语的间接引用,即将内容编码成新的措辞。因此,与例11及例12相比,例7至例10是言语者进行了更深层次语义加工的结果。这一语义的深加工就使得例7至例10的嵌入性强于例11与例12。也就是说,例11和例12的独立性更强,嵌入性也就进一步降低。
三 充当环境成分的嵌入小句
嵌入小句可充当级阶小句的环境成分,详见例13~14。
13. The lovers have become more open, walking hand-in-hand through the garden.
14. She didn’t look up when he walked across to her.
在句法结构中,这两例中的嵌入小句充当级阶小句的状语,即在语义配置结构中,它们充当环境成分。与参与者相比,环境成分是语义结构中比较自由的成分,也就是说,嵌入小句的分离一般不影响级阶小句结构的独立性与完整性。从另一角度讲,充当环境成分的嵌入小句对级阶小句的依赖性不强,换言之,它的嵌入程度要弱于充当参与者的小句。从限定性角度,例13中的限定嵌入小句的嵌入性强于例14。从逻辑语义角度,这两例中的嵌入小句都构成扩展关系。由于没有粘合词,例13中的非限定小句既可理解为与级阶小句构成扩展增强关系,也可认为构成扩展详述关系。这种不确定性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小句独立性的增强和嵌入性的降低。再者,如果例14中的粘合词when换为连接词and,小句则变为She didn’t look up and he walked across to her,这时小句的嵌入性就零化了,原先的嵌入小句从级阶小句中独立出来,自身成为级阶小句,与原先的级阶小句构成并列关系。
四 并列小句
前面几个小节探讨了嵌入小句的情况,下文聚焦并列小句,详见例15~17。
15. It’s always sunny, so it cheers you up.
16. Pamela shall go and live with you.
17. He has always been a mummy’s boy, and he has always been arrogant.
处于并列关系的两个小句不存在语义配置结构上的关系,限定性也一致,然而由于逻辑语义关系紧密度的不同,小句间的并列配列关系也可呈现出松紧度的不同。例15中的连接词so表示两个小句之间是一种因果关系,二者语义上的紧密关系使得它们之间也建立起较为紧密的并列关系。例16中的连接词and表达两个事件在时间维度上形成一种顺承关系,因此较之例15,两个小句的并列关系紧密度有所降低。例17中的两个并列小句也同样由and连接,虽然两个小句也都描述同一事物的属性,但与因果关系,时间顺承关系相比,小句之间的语义紧密度降低,这表明小句间并列关系较前两例更为松散。在形式上,两个小句不仅用and连接,之间还用逗号分隔,以突显这种松散性。
综上可以看出,在小句的语义配置角色、限定性以及逻辑语义关系这三大因素的制约下,小句的嵌入性呈现出一个由强到弱的连续统。随着嵌入性的降低,嵌入小句逐渐有了从级阶小句中独立出来的潜势,当嵌入性零化时,嵌入小句就变为级阶小句,与原先嵌入的级阶小句构成并列关系。同时,并列小句的关系也呈现出一个由紧到松的连续统。由此,本文探讨的小句间的配列关系,详见图4。
图4直观地呈现了小句的配列关系整体可以由一个倒三角体现。当嵌入小句的嵌入性很强时,嵌入小句的功能大体上接近一个词组,两个小句有合为一个小句的倾向。需要注意的是,这只是一种强倾向性,而不能达到倒三角的底部,即嵌入小句不能成为词组。嵌入小句的嵌入性弱化时,其独立性的一面也增强,两个小句之间逐渐分化,直至嵌入性零化,即二者构成了并列关系。当两个小句构成并列关系时,他们之间的句法紧密度也有松紧之分。
三. 结语
学界目前对配列关系的讨论主要依据的是悉尼模式,悉尼模式对配列关系的提出建立在强级阶假说上,而这一假说一直以来受到不同程度的质疑。本文进一步明确了这一假说的内在矛盾性,指出基于此对小句类型以及对小句配列关系的划分不够系统和完整。通过对比,本文指出系统功能语言学中加的夫模式提出的弱级阶假说具有合理性,据此对小句类型以及对小句配列关系的划分比较系统、完整。同时,本文发现,小句间的配列关系受语义配置结构角色、限定性以及逻辑语义关系三大因素的制约,从全貌看,嵌入性和并列性系配列关系的两个维度,小句的嵌入性呈现出一个由强到弱的连续统,零嵌入就是并列,并列关系也呈现出一个由紧到松的连续统。
1)1 文中所有例句皆来源于BNC语料库,主要通过逻辑标记词等关键词在语料库中进行例句检索,然后对检索结果进行人工抽样所得。 -
图 1 悉尼模式小句配列关系
图 2 加的夫模式小句配列关系
图 3 嵌入关系与并列关系的互变过程
图 4 小句嵌入关系与并列关系连续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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